As·phi·er

简称sp
物理加利福尼亚人
精神斯特拉斯堡人

【爱丽舍】夜渐悠长

#夜访吸血鬼paro。

#最后莫名其妙搞成了国设(?

——

他第一次见到路德维希时,那个男孩快要死了。整个村庄在三天前被瑞典兵“征”了粮食,寥寥无几的男丁被刺刀戳穿,妇女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也无法阻止自己被奸淫,然后整个村庄被烧了,就像此刻德意志大地上千百个村庄一般,只存在于过时的地图上。

十六岁的少年当时躲在田里,目睹惨剧发生却无能为力。这场战争在他出生前就开始了,超越他理解的范畴;只有亲族的惨死是确实无疑的。他被痛苦所环绕,村庄燃烧的浓烟使他几乎窒息。他咬紧唇,沉默地流泪,数着自己失去的;然后他开始数自己仍然拥有的什么,发现只有自己与巨大的沉默。

他没有离开。到哪里去呢?谁能说下个地方比这处已死的荒地更加安全?再说,他从未离开这里,他从出生之前就注定要在这个村庄度过一生,继承父亲的一小块地。

但他现在既失去了父亲,又没有地了。

这三天他躺在野地里,靠雨水勉强维持生命。他想也许这样放弃了也不错;他不会自杀,却对饿死的结局抱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态度。也许他能再与家人相会?至少此刻的痛苦可以得到终结……

“活下去”,意识模糊中他听到有谁在说。

他隐隐约约看见神父的袍子,于是他挣扎出“我忏悔”,却在这时眼前彻底黑了过去。

“你该活下去的。”叹息声。

——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醒来。可他醒来了,感受到胃部的空虚如潮水般袭来,他呻吟出声;“没事的,”有人凑在他耳边说,“我们会找到吃的。”

在黑暗中他看清了男人的外表:大概三十岁,凌乱的金色卷发,湛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是法国人,他意识到,他自己不通拉丁语,男人刚刚讲的德意志方言。旅行者穿着打扮如同神父,只是仔细分辨会发现少了十字架。

弗朗西斯,他自我介绍。

“是吸血鬼。”弗朗西斯嘴角勾起,眼里却不见笑意,“欢迎成为我的同伴。”

“你在说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弗朗西斯冰凉的手按在他肩上。“听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路德维希”)“路德维希,我想说的是——”他顿住,似乎要确认自己要说的话,“事情会好起来的。”

到后来他发现,如果吸血鬼也拥有美德的话,“诚实”一定不是弗朗西斯拥有的品质。“事情会好起来的”,这是弗朗西斯向他撒的第一个谎,绝不是最后一个。

——

他从来没有吸过人血,最开始的弗朗西斯当然不能算。“我厌恶他们,我不愿喝他们的血。”他向弗朗西斯解释。

——但你仍然爱着他们,弗朗西斯想。人类,多么奇妙的生物!你很难不去恨他们,却总有几个时刻,觉得他们值得怜爱的(假如吸血鬼尚懂得爱的话)。

弗朗西斯却尖刻地评价:“好啦,你这个软心肠的吸血鬼!你没有看到,人类在吸自己同类的血吗!他们可从未犹豫过!”

他唤他“路易”,而他回敬以“弗朗茨”。他们的旅途中用过无数假名,但他们从未用假名称呼过对方。

弗朗西斯拒绝透露自己成为吸血鬼之前的生活:“我一直是弗朗西斯。”他说,只有这个名字是恍如隔世的前生所留下的。

他也拒绝透露谁初拥了自己;“那家伙已经死了。”他只是说,“阳光烧死了他。”

那时他俩正拥抱着,挤在马车车厢唯一的棺材里。如果他们能够安顿下来,路德维希能有自己单独的棺材的。但他说不准自己贪恋什么:绝不是温暖,弗朗茨的体温绝对低于他的;也绝不是肢体接触。

弗朗西斯正趴在他的身上,恶趣味地用自己的鼻尖来顶他的。他闭上眼,略带无奈地接受了这小小的恶作剧。他知道,他的同伴有些时候简直是个孩子。

然后某位轻笑一声,开始舔他的嘴唇。他不满地扭开头:“弗朗西斯,我可不是你的女人。”他用的是复数,那些衣裙破败眼神挑逗的女人在他们沿路的城镇里等待陌生来客,她们患有来自新大陆的疾病等待死神。

“我只是尽早结束她们的等待而已。”弗朗西斯推开门,路德维希注意到他唇边的血。

“又饱餐了一顿吗?”外表十六岁的少年仰起头,平静地说:“你可真是个伪君子。”

“彼此彼此。”对方不动声色,“毕竟你从未离开我。”

——

他应该离开弗朗西斯的。这个虚伪、冰冷、内心比迷人的外表丑陋黑暗得多的怪物,这个满口谎言带给他无尽痛苦的弗朗西斯。

他该离开旧大陆,到新世界去。去纽约、芝加哥,去拥有金矿与疯狂的加利福尼亚。在古老的欧洲,每一座城镇他都能数清从古至今所有瘟疫的死尸,每一个村庄都建在另一个的废墟上。

弗朗西斯拒绝离开旧大陆。“我闻到战争的味道了,”他只是说。

“你说过,我们不是秃鹫,我们不能吸死尸的血。”路德维希说,“就算这样,我们不应该离开吗?”

弗朗西斯只是看着他,微笑虚假得可怕:“活人恐惧死亡与黑暗,但我们这些活在死亡与黑暗阴影里的怪物,没有什么理由害怕它们。”

但你依然恐惧,路德维希想要指出,你在害怕什么?他注意观察越来越神经质的弗朗西斯,畏惧人造光的弗朗西斯用手枪打碎灯泡,玻璃渣溅了满地。

“你闻到了吗?”弗朗西斯一遍遍问他,他张大眼睛回答“没有”。“你在撒谎!”对方朝他尖叫,皮肤比往常更加苍白。

他在战争爆发前就失去了弗朗西斯,虽然等他发现已经过了许久。那时他整日浑浑噩噩,从鼻腔到脑海里只萦绕着血的味道。

他开始对猎物不加分辨,从老人到孩子。他只要睁大眼睛,状若无辜地微笑,就能收获到一顿美餐。他们是心甘情愿的,他发现,就如同他心甘情愿接受弗朗西斯的谎言,但他们到生命最后一刻会突然迸发出痛苦与激情的明亮火花,这点与他截然不同;他从未停止过仇恨弗朗西斯,他的造物主,他的恶魔,他的情欲与爱。

他想自己该到战场去,于是他就去了。战场空旷,死人沉默。他想:死亡向你们说话,却不曾回答我。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有几具尸体被吸干了血,成为软塌塌的干尸包裹在太大的军服里。

“不能吸死尸的血”,他仿佛记得这么一句,但他太过混乱的大脑已经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也许是他臆想出的人物,为了捱过这没有太阳的漫漫长夜——他甚至忘记自己又是谁,又从哪里来了。

我该到死亡去,他想。

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活下去”,熟悉的;温热的液体淌进他的唇间,弗朗西斯,从意识的深处他捕捉到这个名字,这是弗朗西斯的血。

弗朗西斯说:“活下去”,于是路德维希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湛蓝色眼睛。

——

他们从战争的疮痍中救出了一个女孩。也许说“救出”不太准确。

“我们从死亡的手里把你抢走了。”弗朗西斯解释。他犹豫了一下:“希望你未来不要恨我们。”

“什么?”她没有听懂;她太小了,正忙着享受着两位“父亲”刚刚带回“家”的新鲜大餐。

我还是去掉双引号吧。

不含讽刺的:他们即是一家三口,弗朗西斯与路德维希即是她的父亲,虽然他们罪孽相较人类沉重得多,但这不影响他们爱她的能力。

“但我们杀死了你的太阳,”路德维希说道,尽量避开女孩的目光,“你再也无法看到阳光了。”

他们的女儿站起身,凑过来拥抱住了他们;她轻声说:“那我们就等待下去吧。总有一天,等我们离开太阳系,我们将拥有群星的光。”

END

——

#说好的六十分我搞了两小时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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