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phi·er

简称sp
物理加利福尼亚人
精神斯特拉斯堡人

【法普法】他的城

“Suum cuique,”他说,“各得其所。”[1]

——弗朗西斯啊,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现在的夜空;不同的色彩,同样的瑰丽与深邃。

而眸子的主人叹息了:似乎想问什么,但见鬼的,怎么可能用语言表达!于是重复“弗朗西斯”这个名字,从质问到诉求;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他甚至感觉那家伙一遍遍唤的是另一个人,他感到愧疚了,为与那人共享同一个名字。

他扯扯嘴角:“别这样看着我,先生……毕竟我们才刚相识。”

——回归正题,请谈一谈您的那座城吧……贝什米特先生。

——

弗朗西斯干这份工作已经有许多年了。他是个普通的职员,整日呆在旅行社里,与来咨询的客人打交道。但请注意,他并不是那种常见的,向别人推销各种“名胜古迹”“度假胜地”的家伙;恰恰相反,那些找他的人,是为了寻求并不存在的地方。

“主要是城市,”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的工作是“描述梦境”。

那些仅仅在梦中出现的城市,醒来时只剩下了寥寥数笔、或是一个大概轮廓、或是单纯的复杂的不甚清楚的种种感觉——而他负责将故事补全。他描述那些城市,就像自己曾经亲身去过、而城市们都真实存在着。

人们惊叹于他的想象力,关于每个广场每条街每处喷泉以及等等等等的什么,但他并不出名也并不会有人真的请他去设计一座城市:“一模一样。”中年男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不需要有特点的城市。规模有大有小就够了,基础设施都是一样的,当然有公园、游乐场这些。”

弗朗西斯微笑着点点头。毕竟这位是他的老板;与此同时他在脑海里勾勒某个小镇——几千人、灰色砖石房、狭窄的小道、墙上垂下爬山虎、每家阳台上都有斑斓的鲜花开得旺盛。

讲真,他平常算是相当轻松;一个月也就一两位客人,但老板看在每次都有大笔利润的份上还是将旅行社腾出一块地方,独属于弗朗西斯。

——

弗朗西斯不多的老主顾里,有一个天蓝色眼睛的金发小伙子。他给的信息几乎每次都是模糊不清的寥寥数语,除了某次:弗朗西斯记得最清楚的那次。

“天很蓝。很大的公园;很宽的街,很多很肥的鸽子,到处都有的小吃摊……还有很多很高的楼,真的,特别多!而且都特别高,越来越高!”[2]对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在那里你可以成为新的一个人——”[3]然后噎住说不出话了。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他们关系已达到这种亲密程度)弗朗西斯看着自己记下的笔记:“我来说吧。”

公园应该很大,就在市中心,每天有人来晨跑,有年轻的恋人牵着手在小径上散步;

街上会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忙碌碌,很多早饭或午饭是直接在摊子上解决的;

有若干展品五花八门的博物馆,以及专门看戏剧还有音乐剧的一条街;

还有大桥,金属的桥沿上签下无数对名字,人们幻想他们的爱情与大桥一样能够不朽……

“可他们错了。”阿尔弗雷德目光有些涣散,他轻声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除了宇宙。

弗朗西斯似乎没有听见:“那里应该还有很大很大的雕像,在一座小岛上,象征着——”

他停下,读懂了对方无言的请求:请不要再说了。

“钱我会让助理打到账上。”年轻人匆匆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了,弗朗西斯。

——

让他印象最深的有一个绿眼睛粗眉毛的家伙。与阿尔弗雷德不同,那家伙他只见过一次;从一开始就莫名的气场不合。

“你就是弗朗西斯?”来者上上下下略带挑剔的打量他,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是我。”

饶有兴味的笑:“没想到传说中的……就是这样一个家伙。”

他还没来得及揪住这个叫亚瑟的衣领让他好好解释,对方就转移了话题:“夕阳,钟声,有条河,没了。”

他读懂了祖母绿瞳子藏着的挑衅:给出的信息过于简略,然而,假如他不能够成功描写出那座“唯一的”城市模样……

他也别想拿到一分钱了。

深吸气,弗朗西斯说:“既然有钟声,那么一定有钟楼。历史非常悠久了……和这个城市其他的宫殿与教堂一样。那条河上面有很多桥,最美丽的应该是一座塔桥。街道都很漂亮。”

——没了。他就是这个意思。

“别指望拿到一分钱,你这个骗子。”

他无所谓地笑笑:“就算我是骗子,可总会有愿意上钩的蠢货呢。”

对方的不愉快他看在眼里:“再多说点……一句话就好。”

真是个神经质的家伙呢,弗朗西斯这样想。他的微笑毫无变化:“不用一句话,一个词就够了。”

——那个城市……他捕捉到脑海里闪过去的第一个名词;

“伦敦,”他终于说,“那个城市。”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风度彬彬冷漠有礼的那家伙瘫倒在地上,泪流如注。

于是他懊悔了,痛心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跪到地上,苍白的解释:“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实在没有想到。”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亚瑟;他第一次叫了对方的名字,并一遍遍重复着。

——

他再也没有见过亚瑟。那次离别时对方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别的工作。

没有,他说。

对方叹息,并问他是否去过那些城市……他描述的城市。

梦中去过。他眨眨眼——

那么你在等待什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城市?

他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

Les souvenirs sombrent  那些回忆已经走远

M’assassinent  将我谋杀

Je dors sur des roses 我沉睡在玫瑰之上

Qui signent ma croix  它们为我划十祈祷

la douleur s’impose  痛苦降临

Mais je n’ose pas  我却不敢

Manquer de toi  想念你

——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他一边咀嚼这个名字,观察着来访者。

惹人注意的银白色头发;“你染的头发?”他不由自主问出声,随后为自己的莽撞无礼追悔莫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他重新组织语言,“非常有特色。”

对方愣住了;突然一阵“kesesese”的大笑声,知道那家伙没有放在心上使弗朗西斯宽心了不少。然后他听见基尔伯特低语:“上帝啊……”

——弗朗西斯怔住了。他对面的家伙站起来,朝他走近,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弯腰落下一个吻。

“您实在是太美丽了。”他听见微不可察的;“不管过了多久。”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初见。”

“啊,”对方笑,“这不重要啦。”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发烫了,他的心在跃动;就像在经历过与空虚的现实太久太久的挣扎和搏斗后,第一次,他醒来——

他重新发现了生活。

可他感到极大的惶恐,理智告诉他应该赶走这家伙;“您是带来混乱毁灭的。”他喃喃自语,而对方听见了:“就如什么?索多玛么?”[4]

一个极佳的玩笑!他迅速作出聪明的回答:“你知道的,——‘巴比伦的大婊子’。”[5]

基尔伯特看着他微笑:“我是该将其理解为赞扬么?”

“随便。”他耸耸肩,突然厌倦了继续抗拒下去。

——上帝,只需要一句话他就可以得到救赎……

对方仔细观察他:“您希望我说什么?’随波逐流,浮而不沉’?”[6]

“Fluctuat nec mergitur,”他脱口而出。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见鬼的,他想。

“贝什米特先生。”他这样唤对方,试图挽回什么,让一切重回正轨;但毫无疑问已经不可能了。

他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对方开口,平静的、清朗的、认真的,是他的名字:“我说,弗朗西斯。”

好吧,他错了,选择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我以为你一直都很明白的。

他握紧了手,感觉到对方的手掌包裹住他的,与他不同,那家伙手心温热到发烫;于是他抬起头。

——而您是看到过三月草长莺飞时候的晴空的。就那么焕发出神采,那么漂亮的眸子!

他以此作为回答,而对方清楚他的意思:“弗朗,你知道过去的路怎么走。”

“是的,”他注视那家伙,明明不过初遇、但同时又熟悉了几个世纪的家伙——多么矛盾!“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拉上窗帘吧,基尔伯特。

回到那个已消逝的梦里——我们一起。


END


——


注:

[1]“Suum cuique”,拉丁语,普鲁士国家格言:可译为“各得其所”。

[2]纽约城市格言:拉丁语“Excelsior”,可译为“精益求精/不断向上”,作者偏爱译成“超越”。

[3]”In New York you can be a new man”,出自音乐剧 Hamilton。

[4]索多玛:圣经中一座城市, 因耽溺男色、不忌讳同性性行为而遭到毁灭。

[5]巴比伦淫妇:出自《新约·启示录》,“大巴比伦,众娼妓和地上可憎之物的母亲。”可借代所有错误的宗教,有人说这里指代罗马帝国,另一种说法是指代耶路撒冷。这里两条都指代巴黎。

[6]“Fluctuat nec mergitur”,拉丁语,巴黎城市格言;“tossed but not sink”。


——


(我也不知道我写了点什么QAQ;

剧情的话就是在一个国家/(具有自身特点的)城市都不复存在的时代里,哥哥还保留着对那些城市的大体印象;然后某天遇到普爷(普爷是记忆最完整的那个,因为不是和他们一种死法[大雾]),然后被提醒,然后这一对回“梦中的巴黎”去了。

——说白了就是自杀。

——其实我不想说白的。

——其实这篇是糖!是糖!是糖!

[来自七夕被刺激到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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