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phi·er

简称sp
物理加利福尼亚人
精神斯特拉斯堡人

【法普】Das Feuerwerk

#献给一段回忆和一个梦境。

#法第一人称。

——

12月14日

“你的信中说:你想约我一顿晚饭。我只是没想过会在这里,还包了场!”基尔伯特环顾四周,故意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我以为你一向不喜欢豪华餐厅的;’名声大于主厨的实力,谁都清楚哪家搭上皇帝具体哪位情妇的线’——”

“得了,基尔。”我没好气地停住他的话头,一边示意侍者过来。“先生,请劳烦那里的钢琴家换一曲轻松的莫扎特。至于其他的,请按平日来。”

侍者颔首:“是,子爵阁下。”他转向基尔伯特:“请问将军先生需要什么?”

“将军先生”的表情僵住了:“呃……跟他一样?”我忍住笑意,替他回答:“请先上一组马卡龙点心吧。准备用前菜的时间会知会您的。”

端坐得笔直的身体等到侍者一离开就瘫软下来:“有必要这么严肃吗,弗朗吉!我以为你更喜欢我们加东尼,三个乔装打扮,去拉丁区的小酒店里和那些大学生们鬼混!”

我很冷静地说:“您要结婚了,基尔伯特·冯·贝什米特上将。不要以为我不会照顾这位埃德尔斯坦公爵小姐的感受。”

我继续说:“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教您用餐礼仪,假定您已忘记了童年时所受的教育。”(收获一个白眼)“但我想说,公爵小姐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具有所谓的’先天性色觉障碍’吧。”

他愣住了。“弗朗西斯你是说——”

侍者前来,白色长盘上码着十二个马卡龙。颜色各异的。我注意到基尔伯特的神情变化。

等到侍者又离开后他终于重新开口:“上帝啊。”他咕哝,“本大爷不是色盲,是色弱!它们具有本质性差别!”

“这是紫色,那是蓝色;这是绿色,那是红色。”我用叉子指点着,尽可能保持平静:“枝头初生的新叶与战场上的鲜血,它们的颜色是有本质性差别的。”

“弗朗西斯——”真切的茫然。我们这些好友从来没有在意过他“色弱”的小毛病,他自己甚至把这当成可以利用的一点,在战场上。

“生命与死亡有不同的颜色。——我昨天去看了医生;他告诉我,弗朗西斯·德·波诺弗瓦充其量还有二十天好活。”我把那个红色的马卡龙叉到自己的盘子里,“你的婚礼是在生日那天?那我大概是等不到了。”

长久的沉默。莫扎特跳跃在背景里,我的手指在洁白的桌布上弹奏无形的琴键,想到二十年前的某个冬夜。在瓦尔加斯家的老宅里,当暴风雪在屋外肆虐的时分,某对兄弟俩趴在地毯上睡着了,东尼懒懒地逗着一只金色毛发的肥猫,而我凝视火光在壁炉里跳跃;如今我已不再是个孩子,才终于意识到:彼时的火光奏的是莫扎特的调子。

那时的我还未认识基尔伯特。

他抿了一口苏打水。Sprudel,基尔伯特最厌恶的饮品之一;我看到他放下杯子又举起,刚靠到嘴边时猛然停下:“东尼呢?柯克兰——扬基小子!”

我大概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他们不知道。”我直视他的眼睛(紫红色,我心不在焉地想),“但现在你知道了。”

“为什么!”他夸张地举起双臂,“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说好了!有朝一日要到南方的小岛去,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我们的姓名——”

“我忘记了。”我敷衍地道歉,同时在心中补上他未出口的下半句:背向爱琴海的夕阳起帆,去往东方的红日初升之地;“黎明不属于我们。”

于是我听见回答,轻盈得毫无重量:“嘿,那就享受今夜吧。”

他开始招呼侍者:“啤酒!要德意志产的!”

我的意识只继续清醒了一小会,随即被肆意的大笑声淹没了。我突然回忆起我们的初遇场景,也充满着啤酒杯充当道具,柯克兰扬起眉毛,质问某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鬼:“这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地方!”

你仰起头,大笑起来,爬上高脚凳来抢我们的酒喝——

十五岁的我是个不安稳的哲学家,以为你会是所有人中最接近“狂喜”状态的那个。敬爱的狄奥尼索斯啊,我不愿意收回当年的话;但二十五岁的我已经意识到我们彼此对于“生命”概念本身的自大傲慢,我想象火光熄灭的那一刹你的笑声戛然而止而万籁俱寂。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基尔伯特,我要死啦。”

恍惚间视野被一个蓝色的马卡龙占据(上半句我没听到):“……你眼睛的颜色。”

弗朗西斯。我最后听见了自己的名。

——

12月24日

尊敬的冯·埃德尔斯坦公爵小姐,


接到您的邀请,鄙人不甚荣幸。您提到上次感恩节那场非常愉快的聚会,当然我没有忘记:我相信所有在场者都对琼斯先生与柯克兰阁下那小小的冲突——极其不幸的,也是没有人希望看到的——记忆犹新。

所以,您能想象我的反应,当您提及这场圣诞聚会将不会邀请琼斯先生(或者柯克兰阁下),而只是“亲朋好友共度美好时光”。总之,我很高兴您会邀请我。在信件中您提及到您未婚夫基尔伯特的反对意见,对此我同您一样困惑。

因此我将怀有最深切的遗憾,无法出席这一美妙的盛会;甚至写信告知您此事本身都使我伤切不安。请您不要误会我的友谊;实在是身体上的一点小恙使我无法成行。

薄礼已随信附上;请代我向您的未婚夫致意。

圣诞快乐,以及提前的新年快乐。


您诚挚的,

弗朗西斯·德·波诺弗瓦

——

12月31日

叛乱爆发于圣诞夜。当然没有贵人会预见到;就像,虽然我们不能确定皇帝陛下是否有在日记簿中的12月24日记下:“当日无事”,但就他在收到消息时还在埃德尔斯坦公爵府,与家人密友共进圣诞晚餐,为不懂规矩的信使冒冒失失地打断了公爵小姐的钢琴曲大皱眉头。

当然,都城的贫民窟入冬以来一直涌动着不安,当两位“有头面的人物”包下豪华餐厅的同个夜晚有数十条生命死于寒冷与饥饿。我想也许所有人选择了心照不宣,包括那位陛下,但所有的忍受都有一个临界值,一旦越过那条线事情就再无转机。

啊,善良的埃德尔斯坦公爵小姐,领着女士们赈济面包;尽管她可从未去过贫民窟,也不曾亲耳听闻瘦小的母亲抱着孩子,感激地称颂她的美名。

当一切如潮水般愤怒地奔流而下时不再有善意的容身之地。

所以为什么会是圣诞夜?禁卫军都放假去了;这也许是主要的原因。小酒馆里的密谋从未停止,散发着太重油墨味的传单与小册子被传递、被朗诵——“让皇帝下地狱去吧!”

……

“让皇帝下地狱去吧!”

陌生的年轻脸庞对着我,眼里是跳跃的火焰。我突然想起某个家伙,幸好随即回过神来:

“是啊。”我轻快地笑笑,碰了下帽檐。“共和国万岁!”

——我想那些人会将我此举视为背叛。背叛皇帝,背叛那些“亲友”,背叛“子爵”这个称号,背叛自己立足的一切。但我清楚在所谓的敌方阵营中至少会有一个人知道我其实从未背叛。

包括梦想的应许之地,包括生命斑斓的色彩。

包括自由。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我经常会忘记我们其实相识已久。

这段互相索取的友谊已经消耗了十个年头。我得承认我和他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当然还有伤害。我们以自己的存在来肆意地伤害对方,我从他眼睛的锈红里看见鸢尾的余烬,而他说他看到湛蓝中死去的太阳。

年轻的我们勾勒想象中的未来,礼貌地保留另一个的位置。

但骨子里我们早就无可救药。

我永远无法得知他的世界,当色彩的鲜明被模糊,同一个事物上帝注定他看到的与我不同。我永远无法理解他的忠诚,或者荣耀,或者近乎歇斯底里的渴求燃烧。

……

而我即使不曾疲于尝试,也只剩下二十天了。

在新年的前夕共和军占领了某处山岗,营地被篝火堆与欢笑声点亮。我抓起酒瓶,裹紧大衣,往外围走去。我想我需要吹点风,因为欢乐与美酒一样醉人。

站在这个位置我能看见底下另一处营地,仿佛我们的复制品,在黑夜中如萤火虫灼灼闪耀。

——他在那里。

然后我看见焰火。

升起至高空然后爆裂,一团光中孕育出万千光束,长鸣声凌厉却不刺耳,如闪电般尖利炽烈。随即的漫天光点如果说是繁密纤细的星尘,那聚积的烟雾则成了五光十色的星云,因下一刻的星光陨落而回归黯淡。

而我仰望这真正的火树银花,不知怎么想到“蓝色的星星比红色的温度高得多”。

——他在那里仰望同一片焰火。

我第一次觉得我们可能看到同样的景色。不是想象的爱琴海与岛屿与白帆与斜阳,而是现实中真正存在的;或者这是梦境?但答案不重要!

我们在分享同样的现实或者经历同一个梦境。“光”被分解,除去了“颜色”的粒子是神在创世之初说「要有」的存在,称之为「昼」与「夜」相对——

长夜将尽,而到来黎明。

谁能说清死亡的终结不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新年快乐;”基尔伯特向弗朗西斯致以问候。

END

——

(作者的话:

弗朗西斯弄错了最重要的一点:基尔伯特不是“渴求燃烧”而是“渴望接近太阳而不抗拒燃烧”。

这其中有本质的区别。

情人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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